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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基礎教育已是世界一流了嗎？

“英國學生在國際競爭中正在落后，中國學生正是我們孩子未來在職場上的競爭對手?！?/span>

去年，BBC（英國廣播公司）紀錄片《我們的孩子足夠堅強嗎？中式學校》引起了中英兩國對各自教育制度的熱議和反思。片中的這段話，顯示了BBC制作這部片子的初衷，也從一個側面反映了英國教育界和部分觀察人士對于中英人才培養(yǎng)差異的看法。

近年來，由于中國學生在國際測試中的出色表現(xiàn)，中國基礎教育引起了英國等西方國家的關注。然而，中國基礎教育真的已經(jīng)世界一流了嗎？對比中西教學模式，又能得到些什么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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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化的英國學?！?/p>

2015年10月，由英國倫敦大學教育學院和BBC合作的研究項目“中國化的英國學?！币鹆四暇┩鈬Z學校教師李愛云的注意。

“倫敦大學教育學院在全球QS教育專業(yè)排名中位居第一，他們認為中國的基礎教育有很多值得學習的地方，有意向做一個中國式教育的研究項目，與BBC合作拍成紀錄片。”身為江蘇省英語特級教師的李愛云入選了這一項目。

“BBC反復強調(diào)，希望我在英國上課時，能用中國傳統(tǒng)的教學方法?！?/span>李愛云說，教學對象是50名初三年級的英國孩子，他們來自英國漢普郡一所非常好的公立中學——博航特中學。

最初，英國學生由于不適應中國教學方式，出現(xiàn)了閑聊、逃課、泡茶等行為。實驗的最后一周，英國學生和中國老師之間漸漸彼此理解。一個月后的考試結果顯示：“中式教育”班學生的三科考試成績?nèi)娓哂凇坝⑹浇逃卑啵瑪?shù)學平均成績高出十多分。

李愛云說，一個月的教學實驗有矛盾有碰撞，一定程度上折射出中英兩國教育的不同，值得相互借鑒、各取所長。“中國孩子比較勤奮，有更加明確的目標。英國的孩子認為分數(shù)不那么重要，關注課外活動比較多，動手能力與應對能力比較強，尤其是演講能力非常好?！?/p>

李愛云表示，紀錄片中展示的只是拍攝者心目中的傳統(tǒng)中國教學模式，和真實的中國教育存在差異。有專家認為，盡管這一紀錄片并不能客觀呈現(xiàn)中英教學的差異，但其反映出來的一些問題仍然值得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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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BBC聚焦中國基礎教育？

這要從一個叫PISA的測試說起。

自2000年起，經(jīng)濟合作與發(fā)展組織每三年舉行一次PISA測試，評估15歲學生分析和應用知識的能力，其結果用于幫助各國了解教學質(zhì)量最好和進步最快的教育系統(tǒng)中學生們的表現(xiàn)情況。

2009年、2012年連續(xù)兩屆PISA測試中，上海學生在數(shù)學、閱讀和科學素養(yǎng)科目上均位列60余個參試國家（地區(qū)）第一。而英國則沒有任何科目進入前20。對此，杭州時代小學校長、浙江省數(shù)學特級教師唐彩斌說，這的確值得我們驕傲。

2020年國際數(shù)學教育大會中國取得了主辦權，這是數(shù)學教育界的“奧運會”，從某個側面反映了中國數(shù)學教育的優(yōu)勢。

然而，也有一些國內(nèi)外的教學專家認為，PISA測試的結果并不能反映一個國家教育的好壞。爭論仍在繼續(xù)，但面對成績的下滑，英國等國家已經(jīng)開始反思自己的教育模式。

2014年2月，英國教育大臣率領英國教育代表團專程來滬“取經(jīng)”，在多所上海中小學實地探訪數(shù)學教育經(jīng)驗。此后，英國教育部還與上海市互派小學數(shù)學老師，開展分享教學經(jīng)驗等相關合作；

2015年2月，英國哈帕柯林斯出版社與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達成協(xié)議，在英國引進中國的教輔材料《一課一練》；

2017年，英國部分學校啟用中國上海的數(shù)學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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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模式可以被借鑒么？

英國正在反思其教育模式，那么，中國的模式可以被借鑒嗎？中西教育模式又有哪些差異？

一些曾在西方國家交流、學習過的老師和學生表示，中西方在課堂管理、授課方式以及師生關系等方面的差異讓他們印象深刻。

課堂管理：中國的課堂一般有四十多個學生，對課堂秩序和紀律的要求嚴格；而英國則為小班授課，課堂管理靈活，不要求整齊劃一。

授課方式：中國有統(tǒng)一的教材和大綱，老師面向全班授課，教學模式相對統(tǒng)一，教師以黑板為主，學生以筆記為主，間或有師生互動；英國則實行差異化教學，沒有統(tǒng)一教材，由老師來為學生設計每節(jié)課的學習內(nèi)容，每門課根據(jù)學生能力進行分班。

師生關系：在中國，老師被奉為權威，知識是通過老師的傳授而獲得的。在課堂上，老師和學生的地位也是不同的；英國老師給學生提供更多自由的機會，知識是依靠學生自己去探索和發(fā)掘的，教師只是協(xié)助者和引導者。英國的學生也更喜歡質(zhì)疑和挑戰(zhàn)老師。

然而，在這些表面差異背后，則是中西方不同國情和文化下產(chǎn)生的不同教育理念。

在中國，春秋時期孔子提倡“有教無類”“因材施教”，在向弟子傳授知識的同時與弟子進行對話，留下了很多經(jīng)典語錄。隨后的發(fā)展逐漸使老師成為課堂上的絕對權威，教育方式演變成以老師講授知識為主。

北京師范大學教授王璐則說：“中國人口眾多，教育資源相對緊缺，這也促成了大班教學、以老師講授為主的教學方法?！?/p>

也有專家認為，我國教育評價機制以考試為主導，產(chǎn)生了這種以傳授基本知識和基本技能為主，課本標準化、教師專業(yè)化，對學生高標準、嚴要求、強控制的教學方式。

英國的教學體系和評價機制趨向多樣化，既有壓力較小、對成績相對不看重的公立學校，也有注重學習成績和升學率的私立學校。從事留學教育的英國百福集團CEO馬良說，英國私立學校對升學的追求和中國學校沒有多大差別。

中學在英國就讀的夏雪說，公立學校學生花在學習上的時間確實比較短，也很輕松，但在私立學校，“雖然名義上放學時間差不多，但是很多私立學校都是住宿制的，大家放學時候也都聚集在教室或圖書館學習。”

私立學校由于學費昂貴，學生大多是精英階層的后代。與其相比，公立學校學生被名校錄取的概率要小得多。大學畢業(yè)后，他們的收入和所處的階層將與名校生迅速拉開。因此，也有人認為，英國的寬松、快樂教育客觀上造成了階層固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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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西教育利弊對比

教育界普遍認為，中式教育下，學生的基礎知識比較扎實，但應用能力有所缺乏；而西式教育有助于培養(yǎng)學生主動學習的能力、應用知識的能力，但知識儲備較為薄弱。

在西方反思其教育模式的同時，中國教育的問題同樣不容忽視。

“學科教育出現(xiàn)了機器式、填鴨式的傾向，扼殺了學習中本該有的樂趣?！?/span>南京師范大學教科院副教授殷飛說。

國家基礎教育課程教材工作委員會委員、杭州外國語學校副校長夏谷鳴說：“我們的孩子起跑快，但后勁不足。比如當初奧數(shù)很好的孩子，未來研究數(shù)學的并不多，因為沒有真正的興趣?！?/p>

教育界人士分析指出，一場教學對比引發(fā)的中西教育利弊之辯，不在于比出孰優(yōu)孰劣，而是在全球一體化的今天，發(fā)現(xiàn)彼此的長處，彌補自己的缺失，是為了讓下一代更好地得到知識和文明的啟蒙。

2014年9月，《國務院關于深化考試招生制度改革的實施意見》方案提出將綜合素質(zhì)評價作為“學生畢業(yè)和升學的重要參考”，這就是鼓勵學生走出“題山卷?！保囵B(yǎng)更多的創(chuàng)新意識與實踐能力。

評價方式的改革也將倒逼基礎教育模式的創(chuàng)新。“隨著高考制度發(fā)生積極變化，越來越強調(diào)考查學生應用知識的能力，研究性學習、探究性學習等教育方法將越來越多應用在中國教育中?！蹦暇┲腥A中學英語老師張玥說。

“東西方教育各有優(yōu)缺點，我們要做的是根據(jù)世界未來的需求，整合東西方文化和教育精華，探索一條屬于自己的道路。”中外合作大學、西交利物浦大學教授郭鏡明說。

在我國基礎教育改革取得喜人成果的同時，也有許多尚未解決的難題。以全球視野看待基礎教育課程改革，我們會驚人地發(fā)現(xiàn)，大多數(shù)國家的基礎教育改革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了解其他國家的改革歷程和現(xiàn)狀，再審視我國基礎教育改革的現(xiàn)狀，也許將會帶給我們更多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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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基礎教育課程改革“一波三折”

美國，二戰(zhàn)以來的教育改革，都是以課程改革為核心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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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術性課改運動“慘淡收場”

20世紀 50——60年代，美國圍繞著中小學階段學生學術素養(yǎng)低下的嚴峻現(xiàn)實，先后開展了一系列旨在提高學生文化知識水平、加強學生學術素養(yǎng)的課程改革運動，如“學科結構主義課程改革”、“ 回歸基礎教育運動”、“高素質(zhì)教育運動 ”等。

這些運動大多是以“振興優(yōu)等教育、培養(yǎng)天才”為目標，有嚴格的學術標準，重視學術性科目，加強了自然科學、數(shù)學和現(xiàn)代語言的教學。

這些高難度學術課程使得學校教育與社會生活脫節(jié)，學生厭學、教師難以勝任教學，又由于美國是一個地方分權體制牢固的國家和兒童中心主義教育思潮極度盛行等因素使得教育質(zhì)量下降，這次課程改革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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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diào)整課程結構“迫在眉睫”

60年代末，美國開始對課程政策作出調(diào)整，強調(diào)尊重和發(fā)展學生個性，提倡課程的多樣性以及課程與社會生活的聯(lián)系。

80年代，美國將科學、數(shù)學、技術作為教育的重心。1985年，美國教育促進會在制定的《美國計劃2016》中指出：“在下一個人類歷史發(fā)展階段， 人類的生存環(huán)境和生活條件將迅速地變化?？茖W、數(shù)學和技術是變化的中心，它們引起變化，塑造變化，并對變化作出反應。所以，科學、數(shù)學的技術教育將成為教 育今日兒童面對明日世界的基礎。”

90年代，美國增設核心學科，重視新科技在教育行業(yè)的使用。1991年4 月18日，美國總統(tǒng)布什簽署了《2000年的美國――一種教育戰(zhàn)略》 文件。 在課程設置方面，英語、數(shù)學、自然科學、歷史和地理五門學科成為核心學科。在教育信息系統(tǒng)方面，建立全國互聯(lián)網(wǎng)，向所有學校提供最新的信息、研究成果和相 關知識，并以此作為搜集教育反饋信息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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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基礎教育課程改革困難重重

從教會控制教育到教師自治，從綜合化教育政策到全國統(tǒng)一課程，英國的教育經(jīng)歷了漫長的發(fā)展歷程。

英國課改實施工作并不順利。首先是國家課程的教學目標與學習綱要產(chǎn)生矛盾，一些學科要求過高、內(nèi)容過多過難，以及一些學科缺乏嚴密性和規(guī)范性。以及，學生課業(yè)負擔過重，尤其是小學階段問題較為突出。與此同時，在課改過程中普遍忽視了精神教育、道德教育，以及在英國重視的宗教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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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行統(tǒng)一的國家課程

1988年 7 月 29日，英國國會通過了《教育改革法案》。該法案規(guī)定了全國所有中小學實行統(tǒng)一的國家課程。

中小學：核心課程和基礎課程。核心課程包括英語、數(shù)學和科學3 門課?；A課程包括現(xiàn)代外語、技術、歷史、地理、美術、音樂和體育7門課。此外，法案還把宗教教育列為必修課。

國家課程的實施，不但從根本上改變了課程中傳統(tǒng)的中央、地方和學校之間的關系，取消了英國教師的課程自主權，還改變了英國實行了幾十年的課程體制。義務教育階段學生課程的選擇主要受統(tǒng)一的國家課程制約，克服了英國課程過于專門化的弊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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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元化課改“嶄露頭角”

1994年9月，英國政府實施了新的中小學課程改革方案。

本次課程改革的重點在于：（1）強調(diào)基礎知識教育。（2）裁減國家課程內(nèi)容，增加多樣性和靈活性的課程。（3）簡化評價的范圍和方法。（4）建立統(tǒng)一的課程管理和協(xié)調(diào)機構。（5）設立增值指標，科學評判學校的表現(xiàn)。（6）改進關鍵段（14—16歲學習段）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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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項發(fā)展目標”齊頭并進

2000年6月，英國中小學開始實施了新的國家課程。新一輪國家課程標準強調(diào)四項發(fā)展目標：

（1）精神方面：自我成長，發(fā)展自己的潛能，認識優(yōu)缺點，具有實現(xiàn)目標的意志。

（2）道德方面：明辯善惡，理解道德沖突，關心他人，采取正確行動的意志。

（3）社會方面：理解作為集體和社會成員自身的權利與責任，人際關系的能力。為了共同的利益，與他人協(xié)同作戰(zhàn)的能力。

（4）文化方面：理解文化傳統(tǒng)，具有理解和欣賞美的能力。

從英國中小學課程改革與發(fā)展過程可以看出，英國中小學課程改革的發(fā)展趨勢是：

（1）重視價值觀教育和學生精神、道德發(fā)展。（2）加強社會公民的培養(yǎng)。（3）以基礎學力為核心改善教育質(zhì)量。（4）注意國家課程和地方課程的統(tǒng)一和靈活性的結合。（5）努力提高學生的信息和交流技術能力。

美國和英國的基礎教育改革都經(jīng)歷了漫長的歷史時期，有慘痛的教訓，也留下了很多寶貴的經(jīng)驗。我國的基礎教育也經(jīng)歷 6 次大小不等的改革，也有成功的嘗試和失敗的教訓。我們要總結他國基礎教育改革的經(jīng)驗教訓，立足于我國國情的基礎上，把基礎教育課程改革越做越好。

來源 | 中國教育研究院

實習編輯 | 江玉婷